届不到塔

砰砰打死

爱吾所爱——维也纳对特里尔的回忆录

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;爱情的黑夜里有正午的阳光。

 

当我向别人谈起您时,我总以“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”作为开头。这不意味着我对您充满敌意、仇恨、肮脏的恶,这不是羞辱,不是谩骂——不过一句陈述,一句事实,包含一点点不满的抱怨。我不恨您;我愿将您比作最深的海,或是雾霾沉沉的森林。诚然我讨厌您轻浮的作风、散漫的态度、甚至是略带法语的口音,但,不,请听我重复这句话:我不恨您。我想您会以那懒散的口吻说,你总这么自相矛盾,我想让你痛苦的本源就是你自身——又加上我的名字(您从不喊我的姓氏)——卡拉扬。

您还记得我与您并肩散步的夜晚,彼时正是夏末,柔软的风还残留着一缕温热;天色渐晚,霞光还挂在梢上。维也纳人,他们总是温吞、柔和、回避性地谈论天气——但您不,您不乐意找这种“无聊的”话题,于是您问我(句尾拖长,装出一种懒散的腔调),维也纳人是否习惯用音乐表达感情。您指出,这是一座内敛的城(您特地看了我一眼),没有人——没有一个人会把自己的爱恨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。我说是的,事实正是这样,但也不都是这样。一些人的爱热烈而明显;一些人的恨阴郁地填满整个胸膛。我还说,您会给拿破仑送花吗?我想您不会,但维也纳人会。

卡拉扬!您说,仿佛我的名字是一句魔咒一样;接着您轻蔑而怜悯地笑了一声——您说,卡拉扬,你和这座城市一样矛盾;可怜的、痛苦的矛盾,而你深陷其中!你不明白自己的情感,也不想明白……你管这叫浪漫,你觉得自己是最伟大的音乐家,你认为自己明白爱恨,其实你什么都不懂……

对您而言什么才是爱恨?我问您,企图从您口中再一次得出答案。再一次!我也许已经问了无数次,也许往后还要再问无数次。然而您还是会无数次地回答我:对我而言爱是此刻的情感,恨是过去的谎言。

您说记忆是被选择的遗忘,因此您失去了憎恶他人的权利。您只留下爱,无量的爱;您说您爱我,也爱他人。可是,您又说……看着我;眼神中充满柔和地责备;您说我不懂这种感情,只以音乐做遮掩。

我看着您。我说,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

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。

如今我旧事重提,不是要指责您,我不想让您产生误解——我企图把这种感情解读成爱,但我不能;我仍然对曾经的那段历史充满疑虑,充满被欺骗的愤怒。但不可否认,当我难以入眠,在半夜醒来,我想的人是您;当我在傍晚醒来,日薄西山,我想的人是您;当我看到满天星斗,世间万物如初醒般纯洁,我想的人是您。我迷茫着,彷徨着,为了您而痛苦万分。人是矛盾的个体,您我皆是。因此我不敢,也不能大胆地承认我爱您;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,一种依托,一种无谓的依恋。

我想您也不会承认这感情,这Amireux;您把讽刺的言语挂在嘴上,反而更体现您内心的懦弱。您和我一样矛盾,然而您却看不到这点!我们之间的感情已无法隐藏……起初,似乎只是一层薄冰;当冰层被刺穿,下面的海水翻滚着岩浆,您我之间的联系被暴露在白日之下……我不是要责怪您,我不是想羞辱您……我不愿意再因此而痛苦、烦恼、失眠。我已经过了感受爱的年纪;我的感情既不大胆,也不热烈。我期望着爱能说出口,或者给您一个答复……我们将在光明的地方相见。

我想借用我对您说过的话: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

评论

热度(8)